l 1.10 急症室的一夜
l 張美玲 Maggie, 護士學生
l 龍頭醫院急症室
l 2011年1月29日 21: 41
l "請同事R 房急救" 護士長Mary打(打: sister簡稱)一手拿著電話, 一手拿著廣播器說著, 看來她還是會繼續打電話召喚醫生支援.
l 我回頭一望, 做我mentor (導師) 的羅sir 向我拋下一件PPE(個人防護裝備), 著我跟他到R 房幫手.
l 我邊穿上PPE, 邊跟著他走進
l 走進R 房, 只見我, 羅sir以及兩位護士, 病人未送進來, 但見各人的舉動好像已知將要送進來的病人是甚麼情況. 羅sir 亦走過去藥車那一邊, 幫忙預備待會所需要的急救藥物, 各種盬水, 針筒, 大小不一的針頭, 還有一台代替人手的人工心外壓機器, 我們常稱它作"人肉打樁機", 我們將它扣在病人的胸口上, 它會自動替我們做心外壓, 不但速度快, 而且每一下力度的大小都是一樣, 這是機器才能做到的效果.
l "啪..." 盛載藥物的玻璃瓶一個個被打開了.
l "阿女呀!! 做野啦, 仲發緊夢." 原來我根本不懂得自己應該做甚麼事.
l "病人未到... 我冇概念..."
我咕嚕著.
l "未到都要用藥呀? 呢D 野唔使講, 書同現實兩回事, 你做得多你就明呀啦!"
羅sir 說得快, 做也很快, 他已經準備好盬水上架.
l 當一切準備好時, 就只有等待...
l "好彩今日CASE 唔多咋, 唔係做死人呀" 一個束著馬尾, 染了一頭棕色頭髮, 叫Cherry 的護士隨口拋了一句話.
l "係呀, 好似前日甘, 我地有成110 個case, 成晚做死呀, 而且仲..." 另一位年長點, 留短髮, 戴上黑色金屬框眼鏡的姑娘好像叫Annie或是Anna, 我記不清楚, 畢竟我只來了急症室第三天, 她說到一半時Mary打走進來.
l Mary打敗壞氣急地走進來, 道, "要開多一檔R 房! Gun shot, 一個差佬, 一個private CP, call 左surgeon 準備 EOT(緊急手術). 阿羅, 你同個學生去另一檔, 呢度個差佬用先, 快快快!!! "
Mary 打仍然很急, 好現在心情差極了, 將近放工才來"大CASE", 而且一來還要兩個.
l 我跟著羅sir 一離開了R1 房, 兩名救護員推著Striker 手推床, 向床上躺著一個臉無血色的血人不停地施以心外壓, 已解扣的藍色警察制服染了大片鮮血, 血來自胸口那個小洞湧出, 流遍整張手推床.
l "轉左個間房直入!" 羅sir 一手指著R1 房, 轉身便走進R2 房, 跟房內另一位護士打招呼, 便開始埋手苦幹.
l "急救程序進行中, 輪候急症室時間將會延長, 不便之處, 敬請原諒..." 急症室大堂響起廣播起來.
l 五秒後, 一位急症室男醫生走進來, 後面跟著一男一女醫生, 見沒有病人, 三人轉身便走.
l 一分二十秒後, 又有三位救護員一邊泵著氧氣一邊推著Striker 進來, 是另一位傷者, 跟隨其後竟然是五名全副武裝,
身穿避彈衣, 手持長槍的軍裝警員護衛?! 他們在R2 房外戒備其中三人走進房內把守, 另外兩人留下.
l 我暗忖, "發生甚麼大事件呀?"
l 羅sir 一手拉著我走到工具台前, 吩咐我既工作, 我才回神過來.
l 我一邊拉開急救車抓起喉鏡, 測燈, 裝上中碼的壓舌器, 一邊偷望正在Striker 過床的那個男人. 同樣槍傷之外, 同樣血跡一大片, 卻開始有點乾涸變黑, 明顯地這個男人是遇襲受傷先,
破爛的西裝下有很多刀傷, 分佈在肩, 頸, 腹部, 左邊肩膀有明顯的子彈孔.
l "中三刀兩槍, 三刀係右膀右頸右肚, 兩槍係右肚左膀, 一分鐘前GCS 11分, BP (血壓)78/49, 心跳111, desat (desaturation: 缺氧中) 緊" 救護員過床後向空氣大喊著,
只見羅sir 道出"收到" 二字, "有冇身份証呀? Check下有冇allergic history", 話語看似沒有停過, “先生, 先生? 你知唔知自己係邊呀?” 他拍著傷者那帶點血跡的臉.
l “Kel…Kelly…” 可能是隔著面罩, 我好像聽到的是女孩子名, 傷者似乎胡言亂語.
l 救護員回答, "証件比差人hold 住晒, 佢地查緊佢, 冇送過黎呀."
l "頂, 至少比個身份證號碼我啦! " 羅sir 接手按著傷者頸部, 泵氣, 喊著, "blood loss 幾多呀?" 另一位在場的護士Sandy 已經剪開男傷者的衣服, 設置好兩條靜脈注射開口, 並準備數包啫喱水和鹽水, 掛了上架.
l "至少1000cc" 這回救護員立即回答道.
l "依家BP 幾多呀?" 羅sir 又再問道.
l 在藥車苦幹中既我連忙將血壓機繫上傷者左手, 羅sir 叫停, "右手, 佢右頸右肩傷口淺層, 冇傷及血管, 左邊槍傷可能量唔到BP"
l 我依言照做, 這時, 剛才那三位醫生, 跟著後面既一位男醫生走了過來, 羅sir 自覺地報告, 不同的是, 這時他的BP 己下跌至71/45, 心愈跳愈快, 即使羅sir 給予100%氧氣及用抽痰器清空了氣道, 他仍然處於缺氧情況.
l "開大A, 落啫喱水加NS full rate,
suction 左未呀?" 男急症室醫生問道, 我遞上喉鏡, 7 號半及8 號氣喉. 醫生開始插喉.
l 羅sir 亦回應 “做左” 二字, 繼續做他工作的部分.
l 一般來說, 急救不醒人士主要分A, B, C三部分, A: Airway氣道的暢處, 羅sir用抽痰器清空氣道; B: Breathing呼吸, 傷者仍然可以自主呼吸, 但已經過快, 且有缺氧反應, 羅sir亦給予100%氧氣來維持, 只是血氧指數不停下跌, 需要醫生插喉直接供應氧氣到肺部; C: Circulation 心肺的循環, 肺吸入的氧氣會由血液運輸到身體各器官供應, 身體一旦缺氧, 細胞會死亡, 而最快死亡及無法修補的組織是腦部. 由醫生處方下, 我地不停地透過靜脈注射來維持血壓. Sandy 已經更換另一包鹽水, 並且在右腳再插一支靜脈注射開口, 看來我們輸水速度趕不上失水速度.
l “BP 67/31, pulse 139, 仲跌緊” 我喊著.
l “Trauma Call, call surgeon ready EOT! 做左配血未呀? Call 血庫留定四包O+” 男醫生仍然忙碌著. Sandy 依言而去.
l Sandy 像陣怪風地離開R2房, 換來了Mary打, 跟在其後的還有四個身穿西裝的人, 沒有一人戴有証件, 其中一人手攜著一個黑色工具箱, 又是警察嗎? 卻沒有人叫他們離開.
l “佢係唔係Houseman?” 站在最後的一位西裝男人問道, 卻被另一人阻止發問.
l “咇咇咇…咇…” 心電圖機首先響起警號, 血氧指數亦不見有起色.
l “抬高對腳, IV push加pressure bag”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, 身穿深藍色領帶黑西裝黑色膠框的青年說到, 聲音不大, 但在這嘈雜環境下剛好清晰聽到. 但見他脫下西裝外套和領帶, 捲起衣袖, 走到醫生旁, 拿起他手上的喉鏡, 代替醫生準備插喉. 對著空氣問題, “佢有冇講任何說話?”
l “做任何野都好, 保住佢條命要緊!!” 餘下三位中最年長, 滿頭花白的一位說道, 聲音雄厚而帶一點魅力, 人站在中央, 明顯地四人之中地位最高, 帶領著其餘三人.
l “知道.” 青年說道望著我, “黎唔切照X光, 係上面照埋, 由呢度到OT房要六分鐘時間. 妹妹, 你幫我出去清空條走廊, 順便通知埋著避彈衣的警察, 我地會係三分鐘後會走.”
l 我望著羅sir, 再望著病人, 沒有回應.
l “照做.” 守夜的高級醫生先對我說, 再望著灰頭西裝先生. “樓上手術室準備好, 佢地老闆返緊黎, 我地老闆都知道啦”
l 老頭只係溜出“唔該你”三個字.
l “哦, 即做!” 我依言離開, 清空走廊上所有障礙物, 人和車輛等.
l 回頭, 已見醫生, Mary 打, Sandy, 還有一個職工幫手推床離開. 羅sir 衝入R1房繼續救人. 三名守在外圍的警察幫忙開路, 其餘的人跟在床後, 而我負責引路, 來到已經鎖了的升降機前.
l 升降機關門前一刻, Mary 打說, “同學你收工先啦”
l “哦…” 升降機門已關上.
l 望著手錶, 已經是晚上10:31. 對著自己說, “今晚到底發生甚麼事, 還是收工吧, 做細既知不到這麼多…”
l "急救程序進行中, 輪候急症室時間將會延長, 不便之處, 敬請原諒..."廣播再度響起來.
*B 以上所有提及之人物, 地點, 時間及事件之性質均屬虛構故事.
*C 感謝各方醫護朋友替作翻譯